邹韬奋与苏中抗日根据地建设

 
邹韬奋与苏中抗日根据地建设
 
邹韬奋是一位卓越的文化战士、伟大的爱国者、杰出的出版家和新闻记者。他一生为民族解放、为民主政治、为进步文化事业奋斗不息。1936年11月，他因积极参加和领导“救国会”的活动，被国民党政府逮捕，直至抗战爆发，他作为救国“七君子”之一被获释。后来，因不满蒋介石反共反人民的政策，愤然辞去国民党参政会议员之职。皖南事变之后，被迫流亡，他在香港立即恢复出版《大学生活》，继续战斗。同年12月，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香港沦陷，他在共产党的关怀下，由香港经广东游击区，历尽艰险，到达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他对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建设作出了很大贡献。
1942年11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担任苏中行署文教处长的刘季平同志忽然接到泰东县县长董希白同志的来信。说邹韬奋先生几经周折，由上海来苏中，希望刘季平去看他。刘季平同志得知此事之后，他认为，他与邹韬奋先生本来相熟，久别即将重逢，因此，感到格外高兴。于是，刘季平同志就立即骑马去相距20多里地的泰东县驻地，于当晚把邹韬奋先生接到苏中区党委和行政公署的住处（刚由三仓河附近转移到更东边的垦区）。刘季平同志接回邹韬奋先生之后，苏中区党委立即电告新四军军部和中共中央华中局。当时，因新四军军部所在地的盐阜地区敌情紧张，复电建议邹韬奋先生先在苏中逗留一段时间。就这样，苏中区党委决定，邹韬奋先生在苏中抗日根据地的整个活动期间由刘季平处长具体负责接待和陪同。从此，邹韬奋先生就开始了在苏中抗日根据地的活动。
一、走近群众，广泛了解抗日根据地的建设情况
邹韬奋先生到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他的主要目的是亲自深入考察和了解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建设情况。当时的环境条件是很艰苦的，为了多考察了解情况，不住固定的居所，而是在刘处长的陪同下，经常搬来搬去住在农民临时腾出来的住房。无论走到那里，一般都是吃的日常的粗茶淡饭。为了确保安全，每隔几天的搬地方都是利用夜间行军，总是傍晚出发，一直走到半夜或拂晓。其行军距离有远有近，近的有一二十里路。其中有两次比较远的夜行军转移，一次由东台县东部转移到如皋县东北部，另一次由如皋县东北部转移到南通县东北部。当时邹韬奋先生还患有耳病，他的眼睛又不好，在夜间行军走小路时，分不清路与田，老要滑倒。后来给他配备了马，骑在上面，可以毫无顾虑地跟着队伍走了。刚开始，根据地的大部分干部和群众不知道邹韬奋先生来到苏中，每天找刘季平处长谈情况和工作时才碰得到他。当这些同志谈工作时，不仅谈文教工作情况，还涉及敌伪动态变化情况，各地群众的组织、生活与思想情况，以至各地学校教师学生参加当地中心工作及对敌斗争的某些具体情况时，他不仅很感兴趣，细心倾听，还提出一些问题和大家一起谈。后来，知道邹韬奋先生来苏中的人多了，因此，专门来访他的人就越来越多，有的学校或单位特地前来邀请他去讲话。由于他献身于抗日救亡运动，坚持不懈地创办生活书店，参加发起和领导救国会活动等原因，凡得知邹韬奋先生到苏中抗日根据地的人，其中有不少老、中、青，大、小知识分子和群众中的骨干积极分子仰慕他的大名，都很想找机会来看他，就连附近据点的汉奸伪军中也有人设法送信来，向他说明苦衷，表达心意。如，当他转移到南通县东北乡后不几天，住在离骑岸镇不远的一个农民家里，刘季平处长考虑到他的身体，原想保守几天秘密，隐蔽下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料有一天清晨，一位农民装束的老人送来一封交邹韬奋先生亲启的信，拆开一看，竟是敌伪据点里一个伪军营长辗转托人送来的。信里相当恳切地说明他是邹韬奋主编的《生活》周刊多年的读者，一向如何敬佩邹韬奋先生，后来如何不得已跟着国民党军队投敌，现在保证不做卖国残民的坏事，等等。邹韬奋同志在走近群众，广泛了解抗日民主根据地建设情况的过程中，刚开始时，他特别关心的首要问题，是日本帝国主义侵占这个地区和我们开辟、建立这个抗日民主根据地、游击区的具体情况。他了解得非常深入、非常细致，他围绕这个问题，总是对一些具体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比如，某个县城或市镇是什么时候、怎样沦陷成为敌伪据点的？原先国民党的地方组织、地方政府、地方武装到哪儿去了？共产党、新四军和抗日群众又是怎样把这些农村建成抗日根据地或游击区的？
二、深入研究，积极探索抗日民主根据地建设发展的途径
邹韬奋先生在深入苏中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的那段时间里，无论是从他常常向大家提出的问题来看，还是常常和陪同他的刘季平同志谈论的问题来看，他在当时最关心的，都是围绕着抗日军民在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究竟是怎样同敌人作斗争，并取得胜利的这个主题。并通过深入研究，积极探索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建设发展的途径。比如，他通过深入研究后认为，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没有包括主力部队和民兵游击队在内的坚强的抗日武装力量，如果不放手发动和坚持依靠群众、如果不认真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什么也谈不上。邹韬奋先生在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时候，正是苏中各地开展“三冬运动”的时候。所谓“三冬运动”，就是紧密结合“冬防”（发动训练民兵游击队准备反“扫荡”）和冬耕（冬季农事及副业生产等）开展冬学运动。在冬学运动中，各地都把思想政治宣传工作看得比扫盲识字工作更重要，突出了“明理第一”的原则，每次活动重在多讲道理。邹韬奋先生听了各地有关这方面的情况汇报之后，有一天，他很恳切地对刘季平同志说：“我还是赞成陶行知先生的话，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这里的一切关键，就是实践第一。我来苏中，就是听实践、看实践、亲自跟着实践，才愈益弄明白一些道理的，我看老百姓也只有通过实践来明理，明了理又更好地实践。”后来，刘季平同志在回忆文章中说：“这几句真是一针见血，对我启发很大，至今犹深刻难忘。”邹韬奋先生认为，新四军在皖南事变以后仍能很快建立包括苏中、苏北、淮南、淮北等地在内的这样一大片抗日民主根据地，实在是一个奇迹。而且这些根据地距南京、上海这样近，较大城镇都已被敌伪占领，主要水陆交通都在敌伪控制之下，又无深山丛林足以隐蔽，居然能够生根立足，而且来去穿插自如，实在不能不令人感到既极振奋，又很惊奇。他从中悟出了很多道理。比如，对占领与反占领的问题，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上海、南京，占领了许多大小城镇，国民党顽固派或者撤退了，逃跑了，或者投降了，或者躲到边沿地带继续骑在人民头上，搞反共，搞磨擦。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党、新四军则挺进到敌后，坚定不移地进行反占领。他认为：“就是初步、局部收复已被日寇侵占的国土。”后来，他认为：“光说收复失地还不够，还应该说已经坚守了已收复的国土。”他在一次同粟裕的谈话中说：“看起来坚守工作更加艰巨复杂，现在我又弄懂了三句话，扫荡与反扫荡，伪化与反伪化，包围与反包围。这几句话更是了不起！有了占领与反占领，再加上这几条，就不单足以说明中国不会亡，而且已经证明根本没有亡，也永远亡不了。”
三、公开演讲，大力宣传抗日救国的思想
邹韬奋先生在苏中地区，先后应邀到各地机关学校作了多次公开演讲。他的演讲除略谈来到苏中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的主要观感外，主要是着重介绍国内外形势。在每次演讲中，总是越讲越激动，他在谈到国民党顽固派的倒行逆施及其反共投降阴谋的时候，他差不多就忘记了自己耳朵的疼痛（有耳病），总是大声疾呼：“他们（指国民党顽固派）第一次反共投降阴谋，我们把它打下去了；第二次搞，把它打下去了；第三次搞，又把它打下去了！如果还要搞，还是要把它打下去的，谁要卖国投降，谁就要垮台，中国人民决不会答应！”“首先，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和所有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的亿万群众，就决不会答应！”比如，1942年12月22日，邹韬奋先生到达新四军一师师部所在地南通县骑岸镇。这天苏中四地委在骑石区新沙乡黄运清大园场上召开扩大会议。到会的地方干部、部队同志有二、三千人，邹韬奋先生应邀出席。新四军一师师长、苏中军区司令、苏中区党委书记粟裕在会上作形势报告。报告完后，粟裕介绍邹韬奋先生和大家见面。这天，天气比较寒冷，邹韬奋先生身穿棕褐色长袍，头戴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笑容满面，完全是一副睿智学者的风度。在这次大会上，他应邀在会上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讲话中，他用亲身的经历、耳闻目睹的事实，深刻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假抗日、真反动的罪行。他说，到了根据地以后，耳目一新，心情非常激动。还说上海的许多爱国同胞都不愿做亡国奴，整个中国的希望都寄托在中国共产党的身上，寄托在许许多多抗日军民的身上。又比如，在苏中四地委扩大会议之后，四专署在十总店西边的一个小学里举行报告会，请他作报告。他在报告中还揭露了“大后方”种种黑暗，如贪官污吏的罪行，独裁统治的专制，特务镇压民主运动的暴行。他以一个政治家的洞察力，纵谈国内外复杂的斗争形势，强调战胜日寇必须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他说，来到抗日民主根据地后，看到共产党新四军坚决抗日，建立了广泛的统一战线和巩固的民主政权，施的是仁政，深得民心。他号召广大军民跟随中国共产党，坚定不移地走抗日救亡，解放中华的道路。他还说，我憧憬的自由民主在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实现了。打倒日本侵略者，建立新中国这一伟大任务将使我的信念变为现实。邹韬奋先生热情洋溢、极富鼓动性的报告，不时被阵阵热烈的掌声所打断。当时，邹韬奋先生的耳疾已很严重，但他还是忍着疼痛讲了一个多小时。报告结束之后，他又回答了一些同志提出的问题。12月26日，邹韬奋先生来到设在通西四安温家桥的南通县中。在县中操场由该校师生及各界人士举行的欢迎会上，邹韬奋先生应邀对出席会议的各界人士和县中师生3000多人作了演讲。他在演讲中说：“我来到根据地不久，对一切还很生疏，正像一个刚进学校的小学生一样，懂得的东西是很肤浅的。然而，使我感奋的是，我从事民族解放、民主政治和进步的文化事业，虽然有了二十多年，可是看到真正的民主政治和进步文化，还是从今天开始。”他勉励全体师生努力学习，各界人士加强团结，在抗日民主政府的领导下积极做好抗日救亡工作。他还充满激情地说：“抗战已到了恭贺新喜的阶段。中国人民的伟大斗争，使我看到新中国光明已经在望了。努力吧，我向大家恭贺新喜！”他长达四小时的演讲，豪情奔放，扣人心弦，全场听众始终聚精会神，毫无倦意。这天晚上，他又出席了由县中组织的文娱晚会。师生们高声合唱了《欢迎韬奋先生》《跟着共产党走》《小放牛》《温家桥县中校歌》等歌曲，演出了《酒楼上》《小白菜》《解放》等捉汗奸、打日寇的戏剧，全场观众都陶醉在欢乐的气氛之中。晩会上，邹韬奋先生还回答了学生们的提问，并应一些学生的要求，为学生们题词留念。其中，他在一位学生的纪念册上这样写着：“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战斗——乃青年生活中的美与善。”
12月28日，邹韬奋先生又去了通中地区。在这里，邹韬奋先生和梁灵光等同志一起共度了1943年元旦。在这期间，梁灵光同志考虑到邹韬奋先生的耳疾严重，还专门通过内线，从敌据点找来一位医生给他看耳疾。通过医生仔细检查，并敷了药，邹韬奋先生的疼痛有所减轻，连说：“好多了！”1943年1月上旬，中共中央华中局来电，请邹韬奋先生去盐阜地区。接电之后，苏中区党委马上派人护送邹韬奋先生北上。可是邹韬奋先生到达盐阜地区后，因耳疾加重，被诊断为癌症，在海边隐蔽了一段时间之后，不得不回上海秘密就医，终于不治而逝世。他的死，正如刘季平同志所说：“是整个国家民族无法弥补的一大损失。”邹韬奋先生在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走近民众，广泛了解根据地建设的情况；多次演讲，宣传抗日救国的思想；深入研究，积极探索根据地建设发展的途径。为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建设做了大量的工作，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苏中人民非常怀念他。比如，四安镇党委、政府与温家桥中学的师生，为了缅怀邹韬奋先生的爱国精神，在他当年演讲的银杏树下建造了塑像纪念碑，并工整地镌刻着：“疾呼团结、抗战、进步；抨击分裂、投降、倒退”16个镏金大字！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邹韬奋先生由一个民主主义的战士，走上共产主义的道路。他用笔为武器，跟随中国共产党，毕生为了祖国的独立、人民的幸福和共产主义的未来而奋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正像毛泽东同志所说：“热爱人民，真诚地为人民服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就是韬奋精神，这就是他之所以感动人的地方。”邹韬奋先生的精神长存，他疾呼团结抗战言犹在耳。尊敬的邹韬奋先生，当年的苏中人民，今日的南通儿女永远怀念您！
 
 
撰稿人：王茂华     编辑：蒋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