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为何要在郭村打一仗

       郭村是一个不足一万居民的小镇，具体说，是由三个大村庄组成的镇子，呈三角形，工工整整的等边三角形。在皎洁的月光下，看上去极像一个儿童玩具。东边面向泰州，是水网地；北边亦是水网地带；西边是运河、卲伯湖；南边和西南边是开阔地。虽说这个镇是个不足万人的小镇，但它在党长期的领导下，有比较优越的群众条件。因此，当我军驻进郭村时，群众夹道欢迎，“拥护新四军”、“欢迎抗日队伍”的欢呼声，响彻天地。可是我军一进郭村，四周便形成了国民党苏鲁皖游击总指挥部所属各部队的大包围。看来，这个小镇子已面临着强攻之军。在它的西南有“两李”（李明扬、李长江）的二纵队踞于塘头、宜陵一带，隔断了郭村与吴家桥、江南的联系；它的东边有“两李”的四纵队于泰州、口岸一线与郭村遥遥相望；它的北边是韩德勤的保3旅。怪不得，我军进驻郭村后，韩德勤和李长江大为得意，以为我军跳进了他们的口袋，指日可以消灭我军了。李长江竟大言不惭的声称，郭村是他们的地区，要挟我挺纵受其指挥。实际上就是企图“并吞”和“收编”我挺进纵队。
       我军本着团结抗日的精神，一面严词拒绝，指责李长江应该与我军合作，一致抗日，不该破坏团结，要挟我军；一面婉言提出，我方暂时借驻郭村，待机东进。并且派政治部副主任陈同生同志以新四军江南指挥部陈毅秘书长的名义，携带陈毅同志呼吁团结抗战的电报，到泰州去和李明扬、李长江商谈合作抗战事宜。6月27日，李长江也派了他的参谋处长到郭村，名义上是谈判，其实际上是来侦察我军的部署。种种迹象表明，事态发展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反动派集结重兵，妄图阻我北上开辟苏北根据地，并梦想借以消灭我军，向敌人献媚报功。我挺纵领导司令员叶飞、政委管文蔚、参谋长张藩、政治部主任吉洛（姬鹏飞）立即召开临时党委会，对当前情况作了研究和分析。如果撤离郭村，这既与我军不利，也不符合坚持敌后抗战的方针。但是打起来也十分麻烦，当时挺纵和“两李”兵力之比是10:1。作为挺纵司令员叶飞来说，他是掂量过这个数字的分量的。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两李”会与他刀戎相见，他在郭村一面休整部队，一面发动群众，组织抗日力量，以为惹怒的是韩德勤，不料率先杀来的却是“两李”。“抗日、联李、孤韩”这是陈毅早就定下的苏北大政，他认为陈毅是英明的。他不想决裂与“两李”的关系，但几千人的部队总得有个落脚之地才是。他在寻找新的驻地的同时，不断派代表向“两李”说明；我们仅仅是借地抗日，没有他意，容我有了安身之处，马上离开郭村。可是叶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到回答他的是13个团的重兵相围。
       陈毅的电报一封封发来，叶飞一次次召集挺纵领导会议。参谋长张藩说：“这时撤出，仓促转移并非上策。南有长江和“两李”部队，西有运河、卲伯湖，再加上有日寇的封锁，我军向吴家桥，一旦被追击，势必陷入被动。”政委管文蔚说：“吴家桥、七里长庄一线，地域狭窄，背后就是长江，既没有回旋余地，又没有退路。而在郭村迎战，恰恰避免了这些弊病。”一向文静的政治部主任姬鹏飞光了脚蹲在凳子上：“郭村已经建立了民主政权，抗日、扩军、减租减息，刚搞红了，部队突然撤离，必受反共部队摧残，太痛苦了！”一边是陈毅的电报，一边是纵队干部的意见，定音的锤子敲在哪一边，叶飞细长的眼睛急促地眨动着。叶飞环视左右，说：“既然大家意见一致，就在郭村迎战！”叶飞深知，抗令专擅，干系本就不小，如果郭村迎战失利，那罪名就更大。当然，促成叶飞下决心在郭村打一仗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刘少奇。他在得知郭村紧张之后，回电叶飞：“目前你们在苏北的任务是在冲突前争取政治上的优势……即使顽固派已向你们开枪，最初还应去信，力求合作打日本……你们要准备与选择适当的地形位置，能够固守或以游击战支持一两星期……然后八路军与4、5支队援助你们协力侧击顽固派。”
       6月27日的深夜，一团团部派人带来一个青年妇女。这个女人全身湿透，裤管上涂满了泥巴和水草，喘息未停就交出折叠成小三角形的急信，同时作自我介绍。她名叫郑少仪，地方党员，泰州党的负责人陈扬同志派来的。她说：“我来的时候，我军代表陈同生已被李长江扣留。泰州城的李长江部队已经出动了，明天就开始向郭村进攻。”这个时候弄清楚敌人的部署和发起进攻的时间，至关重要。叶飞和纵队几个领导把兵力部署重新做了调整，半个小时后即下达命令：4时以前全部进入防御阵地。
       果然，6月28日这天，郭村进入了战争。密集的枪声打破了佛晓的云雾和水气，像6月的暴雨倾天而落。顽军气势汹汹地连续冲锋，不断在我前沿搏斗。根据情报和进攻的气势，叶飞断定西南方向是陈中柱的主力“青年大队”，那是“两李”部队的精华。1营是叶飞老6团的骨干，叶飞选择了突破口，派出了这支坚兵，短兵相接后是原始的厮杀，角斗士的格斗，力和胆的较量。一个小时过去了，西南面的枪声渐渐稀疏，1营押着200多个俘虏回来了。战斗打得很激烈，直到下午，才把顽军击退到离郭村两里的王家庄。由于李长江企图对我挺纵“一鼓歼灭”，第一天，就把13个团的兵力全部用上了。直到傍晚，敌人的进攻如退潮的海水，慢慢又在回涨。这时，刘少奇的电报到了。叶飞心情之急切，如大旱盼云霓，几乎是从参谋手上夺过电报，抓起就看：八路军五纵队因日寇“扫荡”不能如期赶到，新四军五支队因韩德勤的进攻所阻，无法增援。此时，叶飞拿电报的手麻了，手心沁满了冷汗……叶飞给陶勇发电：郭村告危，挺纵待援。情况紧急，6月29日，也就是战斗的第二天，陶勇率领的苏皖支队火速百里赶来支援挺纵，接替了郭村北面的一线防地。6月30日，郭村战斗进入第三天。李长江把大炮用上了，一整天轰击，炮弹打到纵队指挥部附近。北面韩德勤部队的张星炳，也开始了对郭村的攻击。7月1日，挺纵1团团长率领两个营夜间摸出郭村，插入李军后方，一举攻下重镇宜陵，歼灭了3个团。这一天，李长江的第三纵队第八支队陈玉生在4团的接应下，起义成功，到达吴家桥地区，控制了江南江北的交通要道。李长江下属的4大队也在这一天暴动，进入郭村。越来越利于我军的斗争形势发展很快，这是李长江始料不及的。7月2日，李长江从泰州来到战斗前沿，亲自督战，战斗又掀起一个高潮。虽然斗争是激烈的，也是十分残酷的，但这场战斗以一种特殊的形式，检验了挺纵和苏皖支队。最终还是以我军的胜利，以顽军的失败而宣告结束。
       陈毅司令员得知郭村被围的消息后，于7月3日带着随身人员化装便衣由新老洲来到郭村。走进村子，满目弹痕炮坑，经历了上百次战斗的陈毅，能够想像到这场战斗是如何的残酷壮烈。以一顶十，这不过是个夸张的形容，而他的挺纵和苏皖支队把它变成了现实。在郭村召开的欢迎陈毅司令员的大会上，在不断的热烈掌声中，陈司令员讲话了，他开始诙谐地说：“本来我是来骂你们一顿的，一个多团就和这么多敌人乱揪，不过，你们打得很好，我也不讲什么了……”干部和战士都笑了。
       在叶飞同志的指挥下，郭村保卫战打胜了。从此，我军在苏北也站住了。经过这场斗争，不仅进一步提高了苏北人民的抗战信心，而且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开辟也就从此开始了。

编辑：蒋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