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江苏省南通市人民中路97号纺织大厦18楼
0513-81026787
0513-81026787
ntsxsjyjh@126.com
226001

反“清乡”斗争中的“一枝梅”

点击:时间:2022-10-27
反“清乡”斗争中的“一枝梅”
---忆我的父亲杨勇伟
 
蔡忆宁
 
今年是江海平原抗日战争反“清乡”斗争胜利八十周年,想起父亲生前常给我们子女讲述他抗战经历中的许多故事,其中最吸引我们的就是他和战友在反“清乡”斗争中除汉奸的“一枝梅”故事。
父亲1921年12月31日出生在上海宝山县杨家堰一个普通农户家庭,抗日战争爆发后,杨家堰成为日本鬼子进攻上海的必经之路,我父亲的爷爷只好带领一大家子人从乡下逃难到上海市区。在逃难途中,突遇日本鬼子机枪扫射,一起逃难的舅公公一家7口人,5人转眼间命赴黄泉。逃难到上海市区后,一大家人分住在几个难民所,没有经济收入、生病无钱医治相继有5人离世,从1937至1940年短短的几年时间,因日本鬼子入侵上海先后夺去杨家10位亲人的生命。父亲对日本鬼子的仇恨深埋在心中。
住在难民所的父亲,为了兄妹们不被饿死,就去当了学徒工并利用业余时间去戏曲学校学习表演,其间,他接触到党的地下组织,1940年19岁的他在地下党的引导下,奔赴江北南通地区的崇明岛,参加了崇明新四军抗日游击队,一个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3年2月下旬,新四军一师九团政治部主任韩念龙交给父亲一项任务---组建南通县保卫队即新四军短枪队。主要任务是除汉奸。很快组织上从县公安局、县团侦察排抽调了20多名骨干分子组成短枪队,父亲被任命为队长。为了尽快适应工作,完成任务,父亲根据自己的实战经验,编出一套训练方法;如何观察地形,怎样使用化妆技术,怎样夜间行动。他带领队员们熟悉全县重要集镇的地形,深入敌占区搞侦察活动。他让队员们掌握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并能拆装自如;他教队员跑步、疾走、轻走、跳高、跳远、撑高、游泳、潜水......,一门心思让队员掌握“十八般武艺”,文武双全。
1943年4月初,日伪为“清乡”构筑了竹篱笆封锁线,为使竹篱笆早日合拢熬费心机,又无奈我新四军游击队的袭扰,于是决定派如皋县岔河大检问所主任凌月东去天生港催运督办器材,以加快竹篱笆的构建进度,
一天,县委书记兼县警卫团政委周一峰叫来我父亲,郑重地说:“根据分区的指示,你们短枪队去把日伪派来的一个大检问所主任干掉,越快越好,要干净利索。”
“那汉奸叫什么名字?”父亲问。
“不知道,只知道他最近要来天生港催运器材,其他情况我们都不知道。逮住这条行踪诡秘的老狐狸,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周一峰说。
接受任务后,父亲决定先把情况摸摸清楚。第二天一大早,他打扮成一个小老板,戴着墨镜,手执摇扇,先到唐闸遛了一圈,然后喊了一辆黄包车,赤手空拳闯进了戒备森严的天生港。父亲走到一座桥上,抬头一看,前边是鬼子据点,桥头下正好有个烟摊子。他上前买了一包香烟,边抽边观望着周围的一切。可是,在偌大的天生港镇上找一个不认识的汉奸谈何容易!父亲从早找到晚,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心中不禁焦躁起来。
正当父亲在天生港一筹莫展时,一个传口信的短枪队员在僻静处悄悄告诉父亲:“根据上级送来的情报,检问所主任住在镇上的一个大旅馆里。”
眼看着太阳就要西沉了,父亲以住宿为名,在几家旅馆转了一圈,发现日本警备队对面的天生港旅馆最大,检问所主任很可能就住在这里面。
父亲当机立断,立即进去订了一个房间,然后离开天生港,赶到镇外的集合地点,把等候在那里的6个队员,带到离天生港只有一二里地的一户单门独院的人家隐蔽下来。
天渐渐黑了,父亲与一名叫周伟的短枪队员化装成木匠,外出串街走巷,熟悉地形。
父亲回到旅馆,在旅馆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思考怎样才能找到猎物。突然,一小队持枪日军闯进旅馆,有两个日军还在门口放哨,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如何对付这几个日军呢?回房间坐等查问,没有证件,很被动,肯定不行。父亲扫视了周围,发现旅馆对面照相馆的老板正好出现在门口,他灵机一动,大摇大摆地迎上去,装着一见如故的样子,主动与照相馆老板谈起了生意经。
一会儿功夫,日军小队长也过来了。父亲心里一阵紧张,莫非日军发现了什么破绽?父亲回头看见靠柜台的墙边放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便急中生智,过去把车轮呼呼地摇了几下,又“嚓”地一声把车轮刹住,一边欣赏车子,一边谈论车价,显得很内行。这一着很灵验,老板忙着递烟倒茶。日军小队长见他俩很亲热,好似一对交情很深的朋友,便走过来拍拍父亲的肩膀表示亲热,不仅未查“良民证”,还递过一张名片,打着手势要父亲有事可找他。
“我来找你,你就没命了。”父亲心中暗笑,装模作样与日军小队长挥手告别。
日军查房虽然叫人捏了一把汗,但也给父亲传递了一个信息:这个大检问所主任可能就住在这个旅馆里,日军兴师动众,大概就是为这个汉奸“保驾”的。
第二天,父亲什么地方都没去,就在旅馆里侦察,对每个房间的旅客都摸了底,结果什么疑点也没有发现。父亲在院子里踱着方步,脑子里盘算着,只有老板住的厢房没有进去过,得想法去看个究竟。
拿定了主意,父亲立即找旅馆老板要求换房。“不行,全满了。”旅馆老板连连摆手。“那我就住后院的厢房。”父亲一个急转身向后院走去。老板顿时慌了神,追过来挡住:“你别进去,里面有人住。”
老板没挡住,父亲已从半掩的院门看到里面有一个商人模样的光头胖子在走动。为什么胖子如此詭秘?老板又如此惊慌?父亲心头一喜,装作无可奈何的表情退回房间。
整个上午,他的眼睛一直未离开过紧闭的院门。
中午,两个汉奸模样的人进了院门,又紧紧把门关上。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胖子正是要捕捉的猎物。他沿着旅馆周围转了一圈,搞清后院与外界的通道,便急忙离开天生港和短枪队队员会合。
父亲向队员们宣布了行动计划。父亲说:“人多了没用。”他叫一个队员先去唐闸西北边的一个渡口做好接应工作,自己只带了周伟去执行任务。
他们很快潜到天生港旅馆附近。这时,旅馆后院的竹篱笆已关上了。他们绕到旅馆后院的篱笆外面,悄悄地扒开一个洞,钻进院内,厢房里灯火通明,热闹得很。父亲示意周伟跟着他,从暗处慢慢移到厢房的玻璃窗外。
屋内烟雾腾腾,几个汉奸酒足饭饱后穷极无聊,正在搞堂会,一个人忸怩作态地清唱,其他人怪声怪气地叫好,清早见到的那个胖子大八字斜坐在椅子上乐得一颠一颠的,一颗光头贴近玻璃窗边。
父亲把短枪搁在窗台上,对准胖脑袋“叭”的一枪。枪声一响,里面的人全吓懵了。周伟大喝一声:“不许动!”又往房间里扔进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房间里哭爹叫娘,漆黑一片,旅馆里像翻了天。日本警备部队闻声出动,凄厉的警笛声、军犬的嚎叫声、枪声,乱成一片。父亲把随身带来的一张传单扔在现场,传单上写着“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署名“一枝梅”,然后和周伟从容不迫地从原路一路小跑离开了天生港镇。
“一枝梅”击毙大汉奸凌月东的行动打响了反“清乡”斗争的第一枪。
短枪队队员合影
1943年5月下旬,县委书记周一峰来到短枪队下达了上级指令:“锄掉南通特别区公署第九区区长朱崇汉!”。老百姓对朱崇汉恨之入骨,他不仅帮日本鬼子搞竹篱笆封锁线,还带领日本鬼子下乡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为此,日本鬼子十分欣赏他,专门拨调一、二十人给他当保镖。朱崇汉坏事干多了,内心也害怕被新四军捉拿,每日行动十分诡秘,因此短枪队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干掉他。这次上级下了指令,即使有天大的困难,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县委书记周一峰走后,父亲就反剪着手,踱开了方步,脑海中不时地闪过一个个想法。突然,他停住脚步对队员们说:“大家靠拢点,听听我的计划如何……”
第二天,他身着绸短衫,手摇纸扇子,晃悠悠地来到四甲坝街上。他先找到与短枪队有联系的照相馆老板说明来意,但老板双眉紧锁说:“这家伙是条赤练蛇,要搞他难哪!”父亲听后,便来到街上。他茶馆瞧瞧,酒馆转转,耳听八方,眼观四处。太阳西下时,虽摸清了四甲坝的据点工事,但那个伪区长连日来既不下榻伪区公所,也不留宿伪警备队,行动诡秘、狡猾。关于他的活动规律以及住宿地尚未掌握。父亲正在十分着急的时刻,照相馆老板从情报员那里获悉朱崇汉行踪:第二天晚上,有一家老板要宴请朱崇汉。这个伪区长一般喝了酒后,喜欢住宿在西市梢“老同泰”酒坊。得到情报后,父亲急着往回赶。他和照相馆老板一起来到西街,只见西街栅栏门已关,不准通行了。于是,父亲就在一边仔细观察起来。他看见一伪军正坐在板凳上,跷着二郎腿,拉着一把京胡——京剧《四郎探母》。于是父亲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便随着京胡唱了起来“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一曲唱完,伪军意犹未尽,抬头问道“有事想出去?”照相馆老板见状,立刻上前指着父亲说:“他是我的亲戚,今晚家中有事要出去。”兴致正盎然的伪军细细打量了父亲一番说“看你年纪轻轻不像坏人,你再陪我唱一段,我就放你出去办事。”“好!再来一段。”父亲放开嗓门合着京胡又唱了一段京剧。唱毕,伪军便打开栅栏门,很客气地将父亲放了出去。
第二天,父亲带着9名身穿黑衫、左臂扎白毛巾的短枪队队员杀了个回马枪,趁着夜色回到四甲坝,直奔“老同泰”酒坊。一行人在行进时,一道强烈的电光突然扫了过来,队员们赶紧象壁虎一样紧贴墙壁。没照到!好悬呐!接着,短枪队员们疾步来到“老同泰”酒坊,父亲以来头不小的语气大声叫道“快开门!”伙计闻声,不敢怠慢片刻。铺门略开一缝,队员们就闪电般地冲了进去。大家立刻进入后院,仔细搜查各个屋,未见朱崇汉身影。酒坊老板见此情景,吓得浑身像筛糠似地抖着。“朱崇汉今晚会回酒坊住吗?”“区长说,天晚要回这儿住。”“原地坚守,等其入瓮!”埋伏在酒坊的短枪队员们足足静候2个多小时。等待的时间越长危险系数就越大,因为酒坊旁就是敌人的碉堡和炮楼。大约到了半夜时分,街上传来了皮鞋的脚步声,闻声估计有一个班的兵力为伪区长保驾。队员们迅速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
皮鞋声在酒坊门前嘎然止住,“开门哪!”叫门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伙计开了门,走进两个人。一行护送保镖见两人进了酒坊便转身离去。不一会,朱崇汉腆着肚皮,晃着屁股,一摇一摆走进后院,打开房门进了屋,把驳壳枪往床上一扔,擦了根火柴点上油灯,正打算转身关房门,一支枪口已对准了他的胸膛。朱崇汉做梦也没有想到酒坊里早已埋伏下新四军。当他发现站在面前的人是新四军时,知道自己性命危在旦夕,顿时浑身颤抖站立不稳,哀声道:“新四军……好……好汉,我只是区公所的办事员啊,没……没做过什么坏事。”父亲呵道:“久闻你朱崇汉的大名,识相点,跟我们走!”朱崇汉闻言趴在地上不动,队员们上前用绳子捆住其手脚,用毛巾堵住其嘴巴,把这个汉奸象抬死猪一样抬出了四甲坝。与此同时被擒的还有甲保指导员梁振强。数日后(6月13日),四甲伪区公所向南通特别区清乡公署呈报“某夜,区长朱崇汉被绑架……”。
大汉奸朱崇汉被新四军短枪队生擒的消息不胫而走,新四军短枪队“一枝梅”在群众中越传越神奇。为此新四军领导周一峰还为短枪队“一枝梅”专门题词。
 

 王桂萍整理 
                          
 
 
关闭